與啟碁走過務實二十年 專訪啟碁科技總經理 高健榮先生

臺灣電磁產學聯盟

前言

2017年6月在上海舉辦的第三屆亞洲電子消費展(CES Asia)吸引了不少知名車廠參展,展現最新自動駕駛技術與車聯網應用。美國交通運輸部也在2017年年底推出一系列草案,要求車輛提高防撞能力,四年後美國新車都須強制配備有危險情境前預警的車聯網防撞裝置,希望能減少近八成的非駕駛責任交通事故。車聯網蔚為潮流,不僅讓各大車廠紛紛研發新款車種,也帶動車用電子零組件廠商的蓬勃發展,電磁聯盟有幸於2017年中前往新竹科學園區,採訪近年跨足車聯網事業的啟碁科技總經理高健榮。

高健榮畢業於臺大電機系,服完預官役後赴美攻讀俄亥俄州立大學電機工程博士,專攻衛星天線設計與電磁波量測。返台後,因緣際會,與友人共同創立啟碁科技。啟碁早期專注衛星電視天線、射頻接收器、無線通訊模組與PHS手機等。2000年後,逐步跨足筆記型電腦天線、汽車衛星廣播接收器、寬頻路由器和閘道器、智慧型手機、機上盒等領域,近年亦推出車連網模組與車用防撞雷達感測器,成為車聯網產業鏈成員。

專精電磁波量測 因緣際會創啟碁

畢業於臺大電機系的高健榮,當時也考上臺大電機所電波組。不過,兩年兵役結束後,他仍想去國外看看,便決定攻讀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電機博士,跟隨指導教授Mr. Burnside專注在電磁波的研究。Burnside教授帶領研究團隊自主設計建造了一座小型天線輻射和雷達波反射量測場(Compact Range),用相對小型的暗室的近場量測,模擬取代大型室外的遠場量測。其原理是利用拋物面體,將位於焦點的饋源的球面波轉成平行波來模擬遠場。高健榮解釋道:「像是隱形戰鬥機,基本上就是讓雷達的反射訊號很弱,讓敵方雷達不易偵測。如何量測微弱的反射信號便是很有挑戰性的研究題目,要得到遠場量測的資料,才能瞭解戰鬥機在實際遠距離的狀況下的雷達反射特徵。」高健榮進一步說明:「生活中到處都有反射回響,如聲波。電磁波也是,打到牆壁、地板、天花板的反射訊號都會干擾到量測結果,我當時讀博士期間就在設計無反射暗室(Anechoic Chamber),目標是讓干擾訊號越小越好,才可以精確量到待測物的雷達反射訊號。」

由於指導教授和國際化的實驗室研究團隊在電磁波理論、實驗和量測上有豐碩的創新研發成果,讓高健榮體會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回首這段過去,高健榮謙虛地說:「我那時候便知道自己不適合繼續做學術研究,到產業界奮鬥比較適合我。」

返台之後,高健榮首先在怡安科技擔任高級工程師,後來,跟隨在怡安科技時的主管陳建安先生以及其他四位夥伴一同走上創業之路。高健榮回憶:「陳建安是宏碁電腦創辦人施振榮先生的大學同班同學,當時宏碁想往衛星和無線通訊領域發展,找上陳建安,我們在1996年底創立啟碁。當時,我是六個創辦人裡最資淺的。」

掌握技術與時機 鞏固衛星通訊市場

一開始,啟碁發展業務主要是衛星天線接收系統、低功率行動手機、無線區域網路模組等三類。但前四年的啟碁,營運並不順利,幾乎虧損掉一個資本額。高健榮苦笑說:「當時前面四年薪水的總和約當是我父母協助我投資啟碁股票的錢,像是自己付薪水給自己。」

2000年,時任緯創與啟碁董事長的林憲銘先生調整啟碁經營團隊,找來曾帶領宏碁桌上型電腦與筆記型電腦團隊、當時擔任林憲銘的幕僚長的謝宏波先生擔任總經理。高健榮認為,「謝宏波董事長當時的加入與領導為啟碁帶來許多企業營運管理的新思維、專業和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做生意的sense很強,知道我們該做哪些客戶的生意。」

除了人事調整外,讓啟碁轉虧為盈的另一項關鍵是抓住當時中國對於低功率手機的需求,在2000年九月成功推出第一支中文PHS手機,搭上當時中國電信積極發展的「小靈通」(中國對低功率手機的稱呼)市場,讓啟碁在隔年營收和利潤大翻身。

PHS手機的成功,除了明顯改善啟碁財務體質,也奠定中距離通訊設備的快速開發能力。在時任總經理的謝宏波帶領之下,更是趁勝追擊,快速地開展長距離與短距離通訊設備的布局。就在當時負責衛星通訊部門的高健榮和大學同學詹長庚帶領研發人員共同努力下,啟碁成功解決了國內衛星通訊設備廠商一直無法將LNB(衛星訊號降頻器)和Dish(衛星訊號接收碟)整合為一組衛星天線接收系統的難題,順利進入美國衛星電視產業供應鏈,至今仍是美國衛星電視服務商的主要硬體供應商。

客戶引薦 躋身車聯網供應鏈

除了衛星電視事業外,啟碁亦跨足汽車電子(Automotive Electronics)事業,提供車用衛星廣播產品,車聯網模組以及先進駕駛輔助系統(Advanced Driver Assistance Systems, ADAS)中的車用防撞雷達,汽車應用約佔營收比重近三成。被問到進入車聯網的契機,高健榮笑說:「約2002年,衛星廣播服務新創公司Sirius,因財務狀況不佳,找不到供應商提供接收器模組,透過衛星電視天線客戶的介紹,我們做進汽車衛星廣播市場。」原來,美國由於幅員廣大,人們開車時間長,在車上自然會收聽廣播節目。美國Sirus公司(現已更名Sirius XM)便發展出一套商業模式,提供衛星廣播服務,透過衛星讓美國使用者不論在西岸或是東岸,全美使用同一頻率,不需調頻即可不間斷收聽。高健榮說:「2002年時,沒有人看好聽廣播還要付月租費的生意模式。但當時想說這和我們長期投入的衛星通訊產品相關,又是利基市場,便決定嘗試從汽車天線做起,進而做到接收器模組。」

這個大膽的嘗試,讓啟碁成為汽車產業裡的二級供應商,提供衛星廣播接收模組給一級的汽車音響供應商,他們再將模組整合於汽車音響中,供貨給各汽車大廠。2003年,啟碁的衛星廣播接收器切入車載資通訊產品的後裝市場(Aftermarket),2005年正式進入前裝市場(OE market)。高健榮解釋:「前裝市場出貨量相對就大很多,美國一年新車大概一千八百萬輛,目前SiriusSXM產品的新車搭載率已經超過七成。不過,這項產品的成功有一部分也是受惠於美國消費者的開車使用習慣,在歐洲、亞洲就很難成功。」

汽車電子產業中,由於品質要求嚴格,測試驗證繁複漫長,產品設計不僅講究特性表現,也講求耐候性。高健榮也說:「要具備車廠認為很有價值的設計或產品,才有辦法進入這個市場,我們當時就是以衛星廣播產品切入,建立商務關係,和出貨紀錄,改善產品開發和製造的品質系統,再擴展至車聯網和ADAS等汽車電子產品。」

對於車聯網的發展,高健榮認為未來的汽車如同行動辦公室,上網、影音娛樂樣樣都可以實現,未來三到五年內擁有車聯網技術的車輛比例將會大幅提升。那麼電影中自動駕駛的場景何時成真?高健榮認為:「自動駕駛在某些特定區域,五年內就可能達成;要百分百普及,很有挑戰,像是冰天雪地的環境,車輛系統就需要不斷測試與修正。也因此,自動駕駛什麼時候可以普及到什麼程度,和當地的法規與基礎建設都有關係。」

穩固核心能力 勇於開創新局

除了汽車電子之外,啟碁主要營收來源來自於智慧家庭聯網,包含家用與企業用的無線網路分享器、感測器與遠端控制的閘道器(Gateway)、路由器(Router)、衛星電視和家用能源管理產品等。

高健榮解釋,過去的家庭娛樂主要是看電視、聽音樂,未來,隨著寬頻技術的成熟和5G商用化的來臨,需要大頻寬的影音串流、人工智慧、網路遊戲、虛擬擴增實境應用也會一同蓬勃發展。高健榮也說,家庭自動化(Home automation)已經發展到包括提供影像監控的家庭安全服務,以及可以利用手機應用程式控制家中電源的能源管理裝置,都讓電影中的高科技場景不再只是想像。不過,高健榮也強調:「智慧家庭目前還需要在家中裝置許多感測器,再連上閘道器與雲端平台,對一般消費者來說還是太複雜。」

那麼在什麼條件下有機會擴大這類服務呢?高健榮認為:「如果未來這些裝置的成本進一步下降,簡單友善的使用介面,同時有好的商業模式,像美國已經發展出智慧家庭的專業安裝服務,我認為是有機會的。」

已在啟碁超過二十年的高健榮,被問到經營公司最為看重的信念,他不假思索回答:「崇本務實。」高健榮說在怡安的工作經驗讓他體會到公司必須正派經營專注在自己的本業,才能走得長遠,而今他也實踐在啟碁的經營管理中。高健榮並以「扁擔與彩券」的故事為例:「我們會努力兼顧扁擔與彩券。在鞏固本業之際,也不會輕忽轉型發展的機會。天線和射頻技術是我們的核心競爭力,我們正在提昇軟體和軟硬體系統整合的能力,努力開拓新的利基市場,車聯網就是一個例子。另外社群網路普及,雲端大數據驅動的人工智慧應用,和VR/AR的運用,使寬頻、高速的網路基礎建設和終端產品需求更加殷切。」

瞭解自身優勢 創造獨特價值

對於電磁領域的在學同學,高健榮則以自身經歷為例,鼓勵同學盡可能認識自己,了解自身優缺點和興趣,才不會盲目從眾。「像我生在七個小孩的家庭,我對於跟人互動、團隊合作還蠻有信心的。認識自己真的很重要,如果不是有相關專長跟興趣,真的不要因為某領域熱門就往那個方向走,畢竟十年、二十年後,那個領域不見得熱門。」

高健榮也建議同學們,雖然基礎學科可能比較艱深、枯燥,但其實是許多延伸應用的基本核心所在,「大學期間,時間相對充裕,更該好好把握鑽研基礎學科理論的機會。」高健榮以自身出國讀博士為例:「雖然我後來就到業界工作,但如果那段期間沒有對於天線設計有更多基本的了解,我可能也沒機會在2002年時,成功開發接收三顆衛星信號的天線系統產品,幫客戶解決問題,普及高畫質衛星電視的服務。」

對於未來電磁領域人才應該培養什麼樣的技能,高健榮則認為,由於頻寬的物理性限制,各種通訊產品將會越趨向多頻、高頻和高速的方向發展。除了天線與射頻設計人才需求旺盛外,高健榮認為,台灣目前仍較缺乏系統整合性人才,同學除了精進自己的專業外,也要能學習整合不同領域的專業,培養系統工程的能力,才能開拓更寬廣的未來性。